20year

Our community has more than twenty years of history in Dallas. What began as five or six families coming together to study the Bible and pray together, quickly became a community that regularly gathered at nearby churches for Masses and meetings. As the numbers grew, they requested that the Diocese of Dallas help establish a permanent Chinese Catholic community in 1990. In 1992, we put our money together and purchased a small office building in Richardson, Texas. By the end of 1993, we had renovated it to become our sanctuary and activity hall. With the guidance of priests seconded from Taiwan and the enlightenment of the Holy Spirit, our small community grew stronger in numbers and in faith.

再見,悲傷;哈囉,重生

張宏秀主講/衣整理


中國成語「悲從中來」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人生在世,恐怕人人都經歷過悲傷的情緒,「化悲傷為力量」更是叫的漫天價響的一句激勵口號。二○○八年四月二十六日周六下午,張宏秀博士就要藉著工作坊的方式來帶領我們認識及處理悲傷情緒,而「悲從中來」的「中」在這次工作坊指的是「失落」。換言之,張博士要穿針引線的帶我們來一探「悲從失落來」是怎麼回事,及如何「化悲傷為力量」。 人為有情動物,因為有情,所以一旦與有感情依附關係的某人、某事或某物分離就產生失落感。親人或寵物的死亡、戀愛或婚姻的失敗、熟人友朋的背離、丟掉一個工作、被迫搬家轉學換工作、遍尋不著一件心愛的東西…..,都會帶來失落的悲傷感。深沉的悲傷感打擊身心,以各種徵兆及信號在身體、生理、心理、行為上顯示出來。自這種情緒谷底「走出來」的方法,不是雄赳赳的「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是氣昂昂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不是自我安慰的「時間會治療一切」(看看我們受傷的「內在小孩」未因時光流逝而自動醫治,即知這句話是不成立的),而是「走進去」一個哀悼失落的療癒過程。過程有其階段性且往往需要時間,絕非「頭痛,吃顆Tylenol就是了」那麼速成,也沒有一套方程式讓你三兩下即撥雲見日。由於沒法速成,於是登上「悲傷號」,讓輕舟載著自己千迴百轉慢慢漂過萬重山,分辨出自己在每個轉彎處該做的功課,才是擁抱悲傷並逐漸脫離悲傷的最好途徑。

沒有比現身說法自己的經歷更能貼近聽者的心了。張博士在工作坊中結合理論及切身經驗,一步步舖陳出哀悼失落的起承轉合過程。對大部份沒上過「生死學」的我們而言,張博士談她如何花十年時間走出喪父之痛,無非是傳授了極為有用的一招半式給我們。在四十幾年的人生中,她曾有六次刻骨銘心的失落經驗,喪父的劇痛使學有專精的她都花了十年才劃上句點。1998年,三十沒好幾的宏秀正陷在照顧兩歲稚子、拼搏博士學位及投身教堂事工的苦戰中時,台灣傳來父親不適住院的惡耗。愛女心切的父親及家人顧及宏秀種種牽絆遂囑其不要回台探視。祈禱分辨了一天,聖神不斷打出另種信號給她,遂買了機票,扔下一切,速回台灣。下機第二天,病理報告出來,父親竟已是胃癌末期。兩周後,父親病逝。震驚、悲傷中,身為老大且不曾辦過喪事的宏秀毅然挑起喪葬大小事宜,成天像具機器人般的奔波打點,衝進忙出,似乎異常鎮定。事實上,那時的她正處在悲傷的第一期,即「麻木僵化期」。有時,我們在葬禮中會覺喪家似乎沒特別哀悽,那是正常的,因他們須麻木僵化掉他們的悲傷,才能應付排山倒海來的諸多送終細節,甚至必須分出一份心力整頓自己,好行禮如儀的來回應致哀者。那種情況下,因有「任務」在身,「悲傷」只能擺一旁。喪鐘敲完,曲終人散後,宏秀飛回美國試圖回到生活常軌,卻是困難重重,最後是嚴重哀傷造成的恐慌(Panic Attack)癱瘓了她。由於宏秀自小與父親的情感依附關係大大強於和母親的,即使母親還健在,但父親的逝去,令她有成為孤兒的感覺。憤怒、焦慮、挫折、失望….等等複雜情緒在她內裡翻攪。無數的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在腦海盤桓。在台時的「麻木僵化」已因忙完喪事而逐漸弛退,此時是走到悲傷的第二期,叫「渴念和搜尋期」。這時期的喪親者常會渴望喪者能以某種形式回來,好了結雙方未了之事,好探問極樂世界是否安好,好尋問黃泉路上是否須要補給……於是渴念能夢見、看見、觸到亡者,甚至有人會不惜任何代價的去找通靈者試圖與亡者「連線」。於是,求神問卜、觀落陰….等試圖聯繫上亡者的行為,往往會在這一期出現。然而,亡者已逝,生者在人間諸多「異想天開」的渴念往往都是枉然,這時候累積的悲哀及無力、無助、無希望感,將人推進哀傷的第三期,就是「解組、憂鬱和絕望期」。張博士在此時期最明顯的徵兆就是,坐在電腦前只能嚎啕大哭,博士論文已久久沒進展,腦袋被悲傷關機,她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她也根本無法聽到古典樂,那會令她想起熱愛古典樂的父親,一聽到就要哭。這是哀傷經驗的重創期,嚴重的悲傷者甚至會出現失去自我功能的徵兆。身為專業的宏秀也不能倖免的歷經了失去功能的可怕經驗,整個人呈癱瘓狀態,根本無法應付生活瑣事,更遑論迫在眉睫的博士資格考。幸好專業知識讓她意識到自己的嚴重性,也了解很多時候即使身為專業也不能自救,而要靠另個專業幫助才能爬出泥淖。後來,藉著尋求心理治療師的協助,她才逐漸恢復正常功能,也慶幸自己未無謂逞強。當自我完整感解組,身心系統「當機」,人的一些尋常功能因而瓦解癱瘓時,人往往失能成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不行不動的死活人。走筆至此,不禁令筆者想到日本皇后美智子的悽慘生活。曾有若干年,美智子患了失語症,幾年來說不出一句話。由於她在宮廷內長期被迫放棄自我,失落感不但無宣洩管道,宮廷禮儀部還要時時虎視眈眈地檢視她所有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是否合乎禮儀規章、宮廷標準。長期來,內有哀傷情緒發酵,外有宮廷壓力入侵,內外夾攻下,美智子終被擠壓的嚴重扭曲變形。

當一個人意識、體會到自己被失落而導至的悲傷掌控時,向外尋求支援是很重要的。醫生或心理治療師可能是你可尋求的第一個對象,輕劑量的抗憂鬱藥往往能在一段時間後就能看出果效。當然,依附藥物絕非治本之道,更不要長期依附,所以助力要多元化是很重要的,例如讓書籍、音樂、運動、娛樂、信仰、人際往來、書寫、工作、手工活動……穿插在生活中,好使悲傷有出口慢慢淡出。如果你平常就擁有一個支援團體(Support Group),那最好;否則也要在熟識的人中找一兩位你能信任的朋友協助你。做「山頂洞人」把自己關在洞穴裡,恐怕只會為難自己;明明悲傷的做著「山頂洞人」,卻還敬告諸親友自己狀況很好,那就更是和自己過不去了。當然,做為拉拔失落者的支援者、安慰者也是須學習技巧的,不是有「好心好意」就夠了。最要避免的是好心好意、長篇大論的說出陳腔濫調的安慰話。「陳腔濫調」的可怕在其挑不出「錯」,但貼合不上悲傷者的痛點及需要,反令對方得耗盡心神,禮貌性的、不得不的感謝我們奉上如滔滔江河般的長篇大論、陳腔濫調。這種安慰者實值上變成悲傷者的負擔。不具功效的安慰話往往令傷痛者更覺孤單,以致覺得做個「山頂洞人」自舔傷口還來的好些。不可否認的,大部份人都覺得安慰話很不容易說,往往說出口後自己都覺很虛無飄渺。宏秀教給我們一些技巧,以這些原則為基準點出發,該不致令對方抓狂。首先,不妨一開口就先走進對方的感受,例如:「你現在一定很悲傷…」、「你看起來很難過…」、「我覺得你心事重重…」……。這會令對方覺得你懂他。然後,以問句結束,例如:「你想和我談談嗎?」、「我有認識的專業諮詢者,你想找他談談嗎?」、「我認識一個人和你有類似經驗,你想和他談談嗎?」….最錯不了的有效安慰話就是「我能為你做什麼?」以問話結束是把決定權交給對方,讓對方來告訴我們他的需要,而非由我們自作主張。最糟的身邊人就是絮絮叨叨的碎碎唸,好像不唸就顯得不夠關心,或以冰水來淋澆別人的悲痛,例如:「你這副消沉的樣子,怎能安慰你父親在天之靈」、「哭、哭、哭,男孩子不許哭」、「人生本來就是生老病死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尤有甚者,是一廂情願的下起指導棋來了,例如:「你要去做義工,就會忘記傷痛」(尚未走出傷痛去做義工,可能只是用忙碌暫時麻痺傷痛,不會真覺喜樂)、「你要趕快找個工作,丈夫走了,孩子就靠你了」、「你家發生這種事就是風水不好,你應該趕快去找個風水師」…。陪伴者、安慰者「閉口張耳」吧!不要撈過界。

我們一旦掌握了一些安慰者該有的技巧後,才能有效的陪伴失落者去接受他的失落。人之所以有失落感就是「未接受」那件事實。我們常用理性踩住情緒,好強的自認及宣稱已接受事實。真的「已接受」的人不會「未語先哭」,不會「一想到就立刻思維急轉彎」、不會「不要跟我提那件事」、不會「不要跟我提那個人」。要能真正「接受」,其歷程就是「去經驗它」,而不是心態上將自身從此事件中抽離,假裝沒事。Cut it off或Shut it down是種自欺和逃避的方法,不是真正「走出來」的途徑。不少教友上過心靈治癒的課程,當還記得王敬弘神父要我們在默想中回到「受傷事件現場」,重播「事件始末」,然後邀請耶穌來到現場,用耶穌聖心的愛與光去醫治受傷的我們。那就是照拂情緒的一種方式。每當失落感浮現時,讓它自由來去,不要用轉移注意力來關掉宣洩的活門和閘口,壓抑無濟於事。讓條路給悲傷走,悲傷就變的越來越輕,雖仍有重量,但可承受,就像承受生活中的渴、餓、累、忙…一樣稀鬆平常。當我們能夠不故意轉走「某個頻道」,反而用心聆聽那頻道播放什麼訊息,自在的就像收聽其它頻道一樣時,我們才是真正走到了下個彎道----「適應期」。處在適應期的失落者已能心緒安寧的將這道「苦菜」毫不勉強的納入人生菜單中,份量及滋味與其它菜式平起平坐;走到適應期的失落者已將悲傷重新解讀定位,賦予新意義,它已能被主人放在人生百衲被上的任何一個位置都覺順眼、協調,不再被刻意撇至最角落或被強調放大至最中心。

走到適應期的失落者固然有浮出水面再度呼吸的輕鬆感,然而,那不是最美好的階段。讓「失落」沒有「白白的失落」才是我們在柳暗花明中最終要尋到的村落。「去愛」是反撲「失落」的最好途徑。Tolstoy說:「唯有能愛的人,才能承受悲傷之痛。也唯有去愛,才能治療悲傷。」一旦能去愛了,失落者才由適應期走到了「重生期」(Rebirth),重生是「化悲傷為力量」的具體實現。因離婚而成立「晚晴協會」的施寄青女士,就是靠「去愛」其他失婚女性而讓自己重生,她的離婚也就沒有成為「白白的失落」。一旦將失落轉化成愛的力量,失落的情緒就不再成為掌控我們的主人。有了這麼一道轉折,天開地闊替代了天昏地暗。在這世上,恐怕沒有比耶穌基督的例子更能明示「失落」和「重生」之間可如何聯姻,結秦晉之好。天主沒有「白白的失去」祂的愛子,其愛子之死滿全了世人重生的奧蹟。當我們把哀悼自人性的層面---「Human beings live in human experience」(人性活在世俗經驗中)轉化提升到生命永恆的層面---「Spiritual beings live in human experience」(靈性活在世俗經驗中),生命的自由及救贖就翩然展開了。一個基督徒走的就是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