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year

Our community has more than twenty years of history in Dallas. What began as five or six families coming together to study the Bible and pray together, quickly became a community that regularly gathered at nearby churches for Masses and meetings. As the numbers grew, they requested that the Diocese of Dallas help establish a permanent Chinese Catholic community in 1990. In 1992, we put our money together and purchased a small office building in Richardson, Texas. By the end of 1993, we had renovated it to become our sanctuary and activity hall. With the guidance of priests seconded from Taiwan and the enlightenment of the Holy Spirit, our small community grew stronger in numbers and in faith.

完美的不完美

王念祖


幾年前從美國回臺灣探親住在家中,第二天清晨,看到年逾八十的老母親,一大早就拿著掃帚拖把在刷洗地面。已經中度失智的她,掃來掃去,其實只是把地面的垃圾散到四處而已。想到有極度潔癖,凡事要求完美的母親,竟然已衰退到連她這數十年來的習慣動作都無法做好時,不禁一陣悲從中來。

母親一絲不茍的完美主義與極度的潔癖,深深的影響了我這個從小被母親嚴格管教的么兒。為了要求我的字跡工整,當同年齡的孩子呼朋引伴去灌蛐蛐抓知了時,我必需正襟危坐的在書桌前一遍又一遍的寫著毛筆字。因為怕我把衣服弄髒,當隔壁的男孩在泥漿中追打玩鬧時,我則躺在床上似懂非懂的讀古文念唐詩。一個沒有經歷過「野孩子」冶煉的童年,使我在不知不覺中承襲了母親一絲不茍的完美主義。

這樣的完美主義雖然提高了對自我的要求,但也往往讓自己陷於追求不切實際目標的泥淖中。嚴格的說,我只是「希望」成為完美主義者,但又缺乏完美主義者的仔細與堅持。因此當完美無法達成時,自己的信心又受到重重的打擊。譬如,小時候我常會為了一個錯字而把整頁作業撕掉重來,直到最後夜深無法完工,又草草結束。於是我就在渴望完美的自尊,與失卻信心的自卑,這擺動的兩極中慢慢成長。為了平衡兩極間的震盪,在行為模式上也就難免夾雜了一些「寧為玉碎不願瓦全」的偏激與「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逃避吧!

在探索愛情與友情的年少輕狂時,完美主義常讓我不自覺地強烈要求一個完整無缺的情感,浪漫的情懷又讓我不切實際的期待一個能與我一起追山夢水的友伴。最後往往讓別人感受到的不是窒息的情感壓力,就是冷漠無情的疏離背棄,留給自己的卻只是孤獨無奈的心傷。稍長後,體認到自己的問題而不斷地試著要改變自己。但是因為同時繼承了母親嚴以律己的完美主義,與父親藝術家浪漫隨意的性格,這兩種極端差異的基因使我無法逃避做一個「不完美的完美主義者」的宿命。

一個完美主義者是當然無法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但是在「死不認錯」的自我陶醉下,倒也與自己相安無事 -- 直到女兒的出生那一刻。當醫生把嚴重裂唇與裂顎的小嬰兒交到產後虛弱的太太手中時,我耳中分不清的是女兒還是妻子的哭聲,心中分不清的是為女兒的缺陷而心疼,還是為了不完美的夢碎而淌血。要一個完美主義者抱著一個缺了角的瓷娃娃,無異是一種極端殘酷的凌遲。醫生善意的警告,裂唇與裂顎不僅是外科整型的問題,還牽連著成長中耳、鼻、飲食、牙齒、及語言能力等等問題,更使一個完美的夢粉碎殆盡。

女兒沒滿月,就開始了一連串的醫療活動。從她三個月大的第一次唇部縫合手術,到她十八歲的最後一次口腔顎骨平整手術,十多年來進出醫院及醫生診所數百次,幾位國際重量級名醫合作的結果,仍然無法完全彌補爸媽給她的不完美。但是每次當老爸親吻著女兒嬌嫩的面頰時,看到的只是一個完美的笑靨。在這個笑靨中,我這個「不完美的完美主義者」終於領會了一個「完美的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