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year

宗教與文化如同血與水,在人生當中是不可分的。這幾年來不僅是華人有許多宗教組織的建立,其他的各個少數族裔也不例外,都有以他們的母語為主的組織和宗教活動。雖然當代來自東方的北美第三波移民,人數大受限制,沒有像十九世紀來自歐洲的那麼多,但是相同的,東方人也把自己的信仰帶來了。即使基督宗教本來是歐洲人傳去的,現在卻難於脫離東方的母語。那些在城中區的老教堂,當年也都是各種歐洲族裔所蓋的,也曾經用他們自己的母語宣道和祭祀。語言是表達人們對真理之領會的工具。它必須能直接的,令人滿意的,傳達內心深處的感受。

聖誕諾言

王亭樂




我從沒相信過有聖誕老人.

多年來,在我家的聖誕樹下總有一份禮物, 用的是令人啟疑的與我們家同樣的包裝紙,但是標籤寫的是:「給亭樂,聖誕老公公送」。

在乳臭未乾卻自認無所不知的歲月,我總是等待每一個可以拆穿爸媽西洋鏡的機會。聖誕節後的幾個星期內,他們兩人總有一個會先露餡,而我總是狡黠的設計好圈套,等著那「看你再怎麼賴」的興奮時刻。

「我送妳的那個小皮包呢?」媽會這樣問,因為她忘了爸在禮物標籤上用扭曲筆跡寫的送禮者是誰。

「妳送我的禮物?」一個得意忘形的十歲小女孩,提高了聲調,開始準備全面進擊。

「你們不是說那是聖誕老公公送的嗎?」火柴棒般的小手插著腰,小屁股蹶的老高,我向她質詢:「看吧!我早說過,根本就沒有聖誕老人!」

爸媽從未承認過他們的計謀。即使到現在,爸爸有時還會拿起一件用我們家同樣包裝紙的禮物,標籤寫著:「給老爸,聖誕老公公送」──然後他還要故做驚喜的慢慢拆開他買給自己的禮物。

我一直不懂他們為什麼重覆不斷的玩著這種遊戲。即使我已離家五年了,他們每年還是不厭其煩地從車庫中翻箱倒篋找出聖誕飾物,將浴室換上紅紅綠綠的毛巾,門口掛上媽媽自己編的花環,再將老爸手工自製的馬槽架好。畢竟,我的父母是第一代移民,他們以前絕不至於像美國人這樣大張旗鼓慶祝聖誕。我不知道他們怎麼學會這種風俗,更別說為什麼他們樂此不疲了。

今年,雙親將到西班牙度假十天,緊接著父親還要到法國出差六周,直到聖誕節前兩天才返家。也就是說,如果要準備聖誕節的裝飾,他得在十月底的萬聖節前後把房屋布置好。

「所以在萬聖節小孩子討糖的時候,你們就已經把戶外的聖誕燈點上了?」在電話中我簡直無法置信地問老媽。

「妳忘了啊?」她回答:「爸爸說他答應過你。」

夾雜在聖誕老公公與紅鼻子小鹿的童話中,我早忘了自己的聖誕故事。

雙親童年時,聖誕節放假只因為那正巧是台灣的行憲紀念日。他們拿到的不是包裝精美、標著「聖誕老公公送」的禮物,而是西方國家捐贈的舊聖誕卡。戶外不可能有任何聖誕燈飾,他們是到了美國之後才見過真正的聖誕樹。

父親開始為我們在德州的房子張燈結綵,是因為我說過好羨慕其他有聖誕燈飾的「美國房子」。大約在我八歲那年,在院子幫老爸掛燈串時,我要他答應我,以後我們家每年都要有聖誕裝飾。

就這樣,年復一年———雖然我已不再幫他布置聖誕,甚至發現自己每年回家過節的時間越來越短———老爸還是不辭辛勞花幾個小時在屋外裝燈飾,老媽仍堅持我們每個人都要穿上新衣在聖誕樹、房前、客廳及壁爐旁,沒完沒了地拍家庭照。

一些小地方也許略有變動,諸如聖誕樹頂的星星換了、壁爐上掛的聖誕老人襪子變得更講究了,或是不再用金光閃閃的絲線做裝飾,但主角依舊:門廊邊仍是那隻木製的馴鹿,那棵塑膠聖誕樹也依然立在同樣的角落。

還有那個聖誕老公公———他總是會出現,不管我信不信。

因為老爸、老媽答應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