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祖

聖誕節到了。在美國，這本應是一年中最受人歡迎的喜樂節慶，只是這幾年來，在公共場所似乎越來越聽不到「聖誕快樂」(Merry Christmas)的祝福聲了。在「政治正確」(political correct)的壓力下，政府機構及各級學校對於任何具有傳統聖誕色彩的裝飾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以免被人扣上一頂「紅紅綠綠」的大帽子。許多商家縱然張燈結采，希望趕著節慶猛賺一筆，結帳時店員卻也只敢八面玲瓏的說句「佳節愉快」(Happy Holidays)，深怕得罪了猶太教的顧客，因為十二月也是猶太人慶祝「光明節」(Hanukkah 或譯作Chanukah)的時間。

「光明節」的正式名稱應是「獻殿節」或「重建節」(若10:22)。說起這個節日的起源，則要追溯到舊約列王紀、編年紀、及瑪加伯等書中記載的猶太選民的慘痛亡國史。公元前930年左右，撒羅滿王死後，以色列王國因為背棄了天主，盛極而衰，分裂為南北兩國。其後兩國相繼亡於亞述及巴比倫。接下來的數百年間，隨著地區的霸權更替，以色列繼續淪為波斯及後來的希臘的屬地。希臘的亞歷山大大帝死後，希臘分裂為埃及的拉哥王國，敘利亞的色婁苛王國，以及希臘的馬其頓王國。以色列臣屬色婁苛王朝。色婁苛統治猶太人的手段是先在耶路撒冷建立一個以富人，貴族，及司祭為主幹的親希臘文化的黨派，並在耶路撒冷修建一座體育場來腐蝕民心。「體育場」的希臘原文有「裸露」之意，因為希臘人在運動競賽時常是裸體進行。運動員頭上還戴著有神像或神祇標記的運動帽。這種裸體運動的習俗，對於想要融入希臘「上流社會」的猶太人造成極大困擾。因為猶太男孩出生八天後就要接受「割損禮」，這是天主與他們的祖先亞巴郎所立定的盟約的標記(創17:11)。於是有許多人接受外科手術來遮掩他們覺得恥辱的「割損痕跡」(加上1:14-15)。體育場的文化影響之深，甚至連司祭也為了參加擲鐵餅的比賽而拋下祭獻的職守(加下4:12-19)。

公元前168年，色婁苛王安提約古四世厄丕法乃，連續二年出兵攻打埃及，但是受阻於羅馬王國(達11:25-30)。正值其時，耶路撒冷的親希臘黨派與保守派發生了衝突。厄丕法乃因為窮兵黷武，國庫早已虛空，乃在從埃及撤兵時，以平定內亂為名，順道洗劫了耶路撒冷的聖殿。尤有甚者，他又命人在聖殿樹立希臘神祇的偶像，強迫猶太人用梅瑟法律所禁止的豬血祭祀，要他們改變信仰。倒行逆施的結果，激起了忠於天主的猶太人的反抗。在驍勇善戰的猶大瑪加伯領導下，猶太人經過幾年的浴血苦戰，在公元前165年收復了已是滿目瘡痍，荒蕪不堪的聖殿。含著滿懷悲憤，猶太人將聖殿整理修飾好後，又點起燈台上的燈，使聖殿重放光明。那時正是猶太曆的「基色婁」月(大約陽曆12月)二十五日。祭獻之後，他們連續舉行了八日慶典(加上4:50-52)，成為日後遵守的光明節。為什麼要舉行八日慶典，而不是像肋未紀中規定的其他重要節日的七日慶呢?按「猶太法典」(Talmud)的記載，這是因為在他們要祭獻時，發現還沒被希臘人玷污的橄欖燈油只剩下不足一日燃燒的份量，但是聖殿中的燈台是必需徹夜點著，而製作燈油要花八天的功夫。最後這一點點燈油竟然奇蹟式的燃了八天，直到他們製好燈油，為此他們以八日慶典來慶祝這個奇蹟。

現在猶太人慶祝光明節時，會在家中窗台上點燃燭台（Menorah）。燭台是常見的猶太教標誌，按舊約規定應是七叉(出25:37)，但在光明節時所使用的燭台卻是九叉。中間的一支稱為「僕人」(Shammus)，要高於其他八支。這支是最先放置點燃的蠟燭。八日慶典中，從右到左，每晚要加放一支蠟燭，再用「僕人蠟蠋」從左到右，一一點燃。

有趣的是，為猶太人而言，光明節其實並不是一個重要的宗教節日。他們所重視的是在梅瑟五書中規定的新年節，贖罪節，帳棚節，及五旬節(肋23)。在以色列，光明節甚至不是個國定假日，它的重要性只與少為外教人所知的「普陵節」(艾9:26)相當。但是在美國，堅守傳統的猶太移民，為了避免孩子們過於羨慕其他人可以過聖誕節，也就趁著在大約同一時期的光明節，連續八日，每天送孩子一份禮物，以安撫童心。至於孩子們在光明節玩的方形陀螺(dreidel)，也有一段感人的背景。原來在安提約古王的宗教迫害下，閱讀聖經(梅瑟五書)也是違法的。於是猶太人讀經時，手中總拿著當時流行的陀螺，假裝遊戲做為掩飾。陀螺四面寫的字母除了代表玩法外，也是「有個大奇蹟在此發生」這句話的句首字母縮寫。

老實說，猶太人對傳統的堅持及對信仰的熱情，是足以讓我們大多數基督徒汗顏的。只是可惜他們沒察覺，他們苦心等候的救世主默西亞，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進入這世界，成了血肉，寄居在我們中間」(若1:14)。這普照每人的真光，正是「光明節」所要慶祝的「在此發生的大奇蹟」，那又何妨讓我們一起說聲「聖誕快樂」呢？

註:2007年的光明節於12月4日，日落後開始。2008年則是從12月21日開始。